第3章 山庙
“贱民刘老全,感谢山神老爷庇佑!
山神庙里,老刘正在朝山神塑像行叩拜大礼,一遍又一遍哽咽高呼。就在大雨到来的前一刻,三个挑夫“撞到了这座山神庙。
不用担心药材受潮,不用担心赔偿,不用担心被流放了。
刘老全感激涕零,喜极而泣,不停的磕头,为自己,为了三人,也为全家人感谢山神的庇佑。
三人将货物妥善安置,又清扫出一块干净地方歇息。
山中寒气重,又遇上了雨天,就生了一堆火。三人围火取暖,老刘抽了几口旱烟,又开始担心起家里了,这么大的风雨,那一间老旧茅屋会不会破漏,等忙完了这一阵要好好整修一下了,李二则是念着晒场上的谷物,家里娘儿几个忙不忙得过来收,收妥了没有?
孙得福搞不懂,担心也担心不来的事,他们为何还要瞎操心?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火堆上的几个饼,可千万别烤糊了。
“阿弥陀佛。一声佛号,空灵明澈。
一个俊俏的小和尚出现在门口,他看到三位挑夫,眼神有些古怪,愣了一下,朝着三人竖掌行礼说道“小僧想借宝地避避雨,叨扰三位施主了。
“不打紧,不打紧!大师请便。老刘和李二赶忙起身还礼。
孙得福惊讶,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和尚,比县城里最漂亮的女子还漂亮,曾经听说书先生讲过古代有奇女子以容貌搅乱整个天下,孙得福呵呵一笑,再好看也就是一张脸能有多漂亮?可是他现在有些相信了。
老刘和李二脸色古怪,毕恭毕敬没有丝毫怠慢,紧张的站着不敢动。他们注意到的是小和尚衣衫整洁,没有湿,鞋子如新,没有泥,外面可是山风大雨。
这个小和尚不是传说中的妖魔,就是修仙者,都不能惹。
“诸位无需拘谨,小僧来此只是避雨,并无他意。小和尚似乎看透了老刘和李二的心思,他的声音充满祥和,瞬间安抚了老刘和李二的紧张。
一直以来,修真者都是高高在上的超然存在。相传,他们喜怒无常,一时兴起可以赐人泼天富贵、长生不老,一个不喜,能让人万劫不复、生不如死。如何不叫人敬仰?如何不叫人生畏?
老刘和李二刚刚“心安理得的坐下,却又有一声龙吟剑鸣传来。
听到声音,人已在山神庙中。
青衫少年,腰悬紫气长剑,身后背着湛蓝长剑,拿着一个枣红葫芦,一出现就熏得满屋的酒气。
刚刚坐下的老刘和李二,又紧忙站了起来,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,就那样杵着,期间不断给孙得福使眼色,让他站起来行礼。
“客气啥,坐吧。青衫少年伸手,虚空轻按,三个挑夫就不由自主的“坐下了,比起小和尚的梵音安抚,简单而粗暴。
“这山神有点意思。青衫少年站在山神塑像之前,一边端详,一边饮酒。
文庙册封的“山神在天下百国基本都一个样,文士装扮,手持玉圭,恭敬拜天。而小庙的这一尊却大有不同,席地而坐,袒露右肩,一手持书,一手端酒碗,身后横放着一杆方天画戟,分明是个文武双全、豪情万丈的百战将军。
“嗯,对联也有意思,就是字差了点。
山神塑像之前,有一副对联天下风云时,匹夫觉醒日。没有横批,还有点瑕疵,就是这字写得太刻板了,不显豪气。
将周围打量了一番,青衫少年饮了一口酒,扭头看向小和尚说道 “刚刚在围杀夔虎的山谷里,有一道模糊身影出现,应该是你。看过我出手之后,你施展虚步离开,先来小庙避雨。你的身法很不错,我叫谢禹。
“虚智见过谢施主。
一禅寺,有一个万中无一的天才,年仅十六岁,通读佛经十万卷,能倒背如流,顿悟二十三门佛法绝技,堪称神奇,故称神僧,法号虚智。
羽化门,小判官,谢禹。七岁开始修真,痴迷于剑道,前后拜师十一位剑仙,尽得真传,又将诸位剑仙绝学融合为一,十三岁就开创属于自己的剑道,古往今来屈指可数的天才人物。
两人都是当今修真界的年轻翘楚,两人的相遇没有嘘寒问暖的寒暄,也没有相识恨晚的交谈。
你知道我是谁,我知道你是谁,就行了,自己该干啥干啥。没啥好聊的,大家心里都清楚,都是为了机缘而来,谁也不会退让,也绝不可能合作。谢禹不屑于虚伪客套的人情世故,小和尚有佛心大自在。
神僧虚智,盘膝而坐,双目微闭,轻捻佛珠。
小判官谢禹,靠着柱子,饮酒自乐,时不时哼两句小曲,两柄剑,一紫一蓝,也靠在柱子上,就在谢禹触手可及的地方。
“来一口?谢禹不是小气的人,有酒,大家喝。
小和尚并不拘泥,伸手接过葫芦,小酌一口,赞道“好酒!
喝酒的和尚……老刘和李二低头假装没看见。大仙行事,岂是凡人可以看的。
“你们也别大惊小怪,一禅寺的和尚都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,一禅寺只参一禅,也只有一戒。谢禹笑看惊讶的挑夫们,抬起手中枣红葫芦,说道“你们也来尝尝。
老刘和李二连忙恭敬谢绝,却是那孙得福不知是哪根筋不对,居然走过去接住了“修仙者手中的酒葫芦。
喝了一小口,感觉味道比土烧酒好点。
再来一大口,火辣火辣的,打了个冷噤,全身一下子热乎起来了。
又来一口,没有先前辛辣,更多的是香甜回味。
孙得福一连喝了三口,这才说一声多谢,将酒葫芦还给谢禹。
“不必客气。谢禹大笑,颇为开心。小和尚也微微一笑,低念一声“阿弥陀佛。。
孙得福刚走两步,就一头栽倒地上,老刘和李二大惊赶忙上前去将其扶起,发现孙得福居然是睡着了。
“两位施主无需担心,他只是醉了而已,睡一会儿就没事了。小和尚又拿起葫芦饮了一大口酒,向两个挑夫示意,酒没问题,只是酒劲大了些。
只是片刻过后,小和尚摇摇头,自嘲一笑,又饮一口酒。
修仙者的事,何须向凡人解释。小和尚居然会想着给两名挑夫解释喝酒这种小事,这已经违背了本心大自在。
原本小和尚眼中三个挑夫与尘埃无异,只是当他在庙里再次看到他们之前。
三个凡俗挑夫在半柱香之内,走了三十多里山路,来到山神庙避雨。
可能吗?不可能!但事实摆在眼前。
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将三人不知不觉的送到这里?究竟是使用了什么样的神通?他又为什么这么做?
又庸人自扰了,呵呵。
小和尚释然一笑,抬起枣红葫芦,小饮一口。
乐得有陪酒人,谢禹也笑了,真心笑。
老刘和李二如木头一般坐着,不敢动,也不敢说话,只是偶尔看看外面的天色和熟睡的孙得福,这个风雨何时才停歇啊,傻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,哎。
大雨泼洒,冷风四起,山林潇潇,雷声隐隐。
“师兄,那里有座庙耶。银铃般的少女声音似远似近。
不一会儿,几个年轻男女就冲进了庙里。
三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,说不上帅气但是英武挺拔,两名豆蔻年华少女,声音极是好听,肤白貌美,顾盼生姿。
五个人衣衫整洁不湿,只是脚上有点黄泥,一进来就有一股威压笼罩下来。又是修仙者!?老刘和李二低下头,大气都不敢喘。
“在下钟山派周真,见过两位道友。叨扰之处,还请见谅。佩剑的锦衣男子抱拳行礼,小和尚点头回礼,却没起身,谢禹定眼看着山神像喝酒,没回头,对于不认识也不想认识的人,何必浪费表情。
外面的冷风卷了雨雾进来,“哎呀。仙子轻叫了一声,朝一旁避去。
锦衣男子趁势将仙子轻轻搂抱,柔声说道“师妹,别慌。,仙子娇羞,低头不语,更是动人。
只怪山神庙太小了,也怪几个凡俗人占了好地方。
锦衣男子转头,一手指向几个下贱的凡俗挑夫,呵斥道“你们,滚!
老刘和李二惊慌失措,手忙脚乱,不知道该去扶睡在地上的孙得福,还是先去拿货物。
一直审视山神像的谢禹,转身过来看了一眼门口处的几位“修仙大能,还真威风呢。
“该滚的是你们。谢禹淡淡的说了一句,随后大袖一挥,嘭的一声,几位“仙家就被推了出去了。
“师兄……女子的声音很委屈,真是让人听了心都要融化。
三股强劲的气浪冲进山神庙,随后传来带着怒意的叫喊。
钟山派周真,白龙山韩明,长春宫刘正轩,与阁下问剑一场。
切磋,只是点到为止。问剑,那就是生死自负了。
谢禹指着紫色长剑说道“这次你去吧。
长剑出鞘,化作紫光冲出山神庙。小和尚猛然睁眼,想要阻止,却还是慢了。
紫光瞬间也就回来了,兴奋的嗡嗡剑鸣,似是在邀功。
女子带着哭腔的尖叫响彻山林,冷风卷着浓重的腥味扑进庙里来。
老刘和李二缩在角落里不敢动,女子的哭腔渐远,血腥味却是久久不散。
“阿弥陀佛,我佛慈悲。那三人虽有错,却不致死,惩戒一番即可,谢施主为何要取他们性命呢?小和尚低唱佛号,面露悲戚。
“我的剑为不平而出鞘,大师的佛为谁慈悲?谢禹答非所问,颇有玩味的看着小和尚。
人间有不平,我提三尺剑。
“啊灌了一口酒之后,谢禹看向山神像,似乎是醉了,大袖一挥打翻供果和香炉,高声说道“那么你呢?是否永远只会冷眼旁观?那么又凭什么受他们祭拜。
山神像一手持书,一手端着酒碗,一如既往俯视群山,似笑非笑。